着墙根儿听了听,院子里没动静,停了一会儿,侧身探过半个脑袋朝张寡妇院里一看,院子里居然空荡荡的。我太爷就是一愣,难道这些人全部走进了张寡妇的房子里,不过,这么小一个房子,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吗?
在院门口瞅了一会儿,见还是没啥动静,我太爷仗着胆子伸出一只脚,扶着院墙把脚跨过院门,在院子里的地面上狠狠踩了一脚,不是空的,当即松了口气。
再朝四下看看,四下里也没啥异常,我太爷一脚迈进院儿里,紧跟着,夜猫子似的,蹭蹭几个起落,窜到了张寡妇的房门口,将身子贴住墙面屏住呼吸听了听,屋里也没声音,之前的哭声笑声歌声,这时候全不见了。我太爷这时候不相信那么多人挤在这小屋里不发出一点声音。
在房门口等了一会儿,他终于忍不住了,探头朝屋里快速看了一眼。
明亮月光之下,屋里不是太黑,迷迷糊糊能看到里面的几样摆设,不过,那些人和那几只狐狸全不见了。
那么多人都跑哪儿去了呢?
面对眼前的匪夷所思,要是换做旁人,估计掉头早就回去了,可这时候是我太爷。
我太爷又探出一只脚,再次试试了房间里的地面,也不是空的,把心一横,闪身进了屋子。
屋里的摆设还是老样子,不过,等他把目光看向张寡妇那张床的时候,浑身一哆嗦,紧跟着,整个人都傻了。
就见张寡妇那张床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又是一个套间,这套间似乎比之前那个大了不止一倍,在门头顶上,写三个发着暗红色光芒的血红大字——阴曹司!
我太爷看到这三个字,打心眼儿里往外冒凉气,难道张寡妇家这房子,通着阴曹地府?
这时候,饶是我太爷胆子再大,心里也有了几分惧意,他想打退堂鼓,不过,就在他转身之际,从套间里突然传来一串惨叫,叫声凄厉,我太爷顿时浑身一激灵。
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,难道真的是阴曹地府?刚才那叫声……
突然间,我太爷又不想离开了,因为刚才那叫声明明是人发出来的。
我太爷仗着胆子凑到门口,打眼朝里面一瞅,这套间似乎很深,目极之处星星点点有几团火光,不是红色的,绿色的,火苗绿幽幽一闪一闪的,犹如夜里的野兽在忽闪忽闪眨眼睛。
里面的惨叫声并没有停,越发凄厉。我太爷把手里的短剑攥了攥,心说,既来之则安之,早就听人说过阴曹地府,却从没见过,今天倒不如进去见识见识!
我太爷这人,一辈子不走寻常路,敢说出到阴曹地府见识见识的人,恐怕只有他一个了。
我太爷再次试试了门里的地面,还是实地,小心翼翼溜了进去。
这套间里面,据我太爷说,好像是个深邃的通道,很黑,也听不到任何声音。
在通道里走了能有七八十步,眼前豁然开朗,也明亮了一些,在他正前方不远处,出现了一座大殿,大殿里点着火把,火把颜色也是绿色的,跟我太爷之前看到的一样。
我太爷这时候基本上已经豁出去了,见大殿门口没人,小心翼翼朝大殿走去。
来到大殿近前,抬头一看,门顶正上方挂着一块血红色匾额,上面写着七个白色大字——十八层枉死地狱!
就见大殿里面火光闪烁,人影绰绰。
这一次,我太爷并没有贸然进去,躲在大殿门口探头朝里面偷窥起来。
就见大殿中央位置,背对着自己站着二十几个人,这些人一身黑衣,仔细辨认,穿的好像是寿衣,在大殿两侧,站立了一水的小狐狸,三四岁孩子高度,个个穿着官差服装,在它们手里有的拿着长矛,有的拿着大刀,有的拿着长枪的,还有的拿着两股钢叉,咋一看上去挺滑稽,但仔细想想诡异到了极点。
在这些人对面,也就是大殿最里面,放着一张长条案桌,乌黑色,案桌后面,正中坐着一只白毛狐狸,白毛狐狸身穿一件黑袍,头上戴着一顶好像是明朝官员的乌纱帽。
在白毛狐狸左边,坐着一只黑毛狐狸,也是一身黑袍、头戴乌纱帽,在这只黑毛狐狸手里,还拿着一支笔和一个厚本子,一副人模狗样儿。
在白毛狐狸右边,坐着一个女人,看样子二十多岁,披头散发,脸色煞白,穿着一件好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红衣裳。
这时候,就见那只黑毛狐狸拿着笔和厚本子从椅子上站起身,拖着长音大喝了一声:“升——堂——!”
大殿两侧那些手持器械的狐狸,立刻把手里的器械咚咚咚磕在地上,嘴里喊着:“威——武——!”
要是不用眼睛看,光用耳朵听,倒还有几分衙门升堂的气势,但这时候给这些狐狸们来这么一出儿,气势没了,只剩下荒诞和诡异。
我太爷心说,这些个皮毛畜生,到底想干啥,还真把自己当人了么,这是要升堂断案了么?